百姓故事｜74歲鄉野奶奶 筆墨赴北大
2025-11-28 06:00:01 來源： 第1眼TV-華龍網
在地理上，有個概念叫對跖點，指地球直徑兩端的兩個端點，它們在數學上呈現出中心對稱的關系。站在地球的一端，對跖點是在地球上距離該地最遠的點。
如果夢想有對跖點，那么一定是陳素英在決定學畫畫的前一刻。在那之后的每一秒，她都離自己兒時的夢想更近了一步。
陳素英從小就喜歡唱歌畫畫，但那時家里沒這個條件送她學習。長大后，她最喜歡在鞋墊上“作畫”，一邊唱歌一邊繡鞋墊，一首歌唱完，一朵活靈活現的花就“綻放”了。
長久的勞作使陳素英的雙手變得粗糙，眼睛看東西也時有模糊，所以繡鞋墊這種精細活就漸漸干得少了，她把花白的頭發別在耳后，唯有歌聲依舊響亮。
衰老不斷挑戰她，但陳素英卻有一顆與年齡不相符的、可愛的心。她衣柜里有好幾件亮色的衣服，陳素英最喜歡那件藍色的，還把它穿去了北大展廳。陳素英也會把生活里的樂趣編成歌，天氣好的時候還會在院壩里跳舞，笑聲能傳很遠。
就是這樣的心，讓她在71歲這年，勇敢逐追兒時的夢想。
2021年，磨子土家族鄉被確定為市級鄉村振興重點幫扶鄉鎮，由市紀委監委幫扶集團重點幫扶，民盟重慶市委作為成員單位參與其中。走訪后，幫扶工作組因地制宜打造“磨子土家畫鄉”鄉村振興項目，成立忠縣磨子土家畫鄉農民畫室，專門培養農民畫工。
2022年4月，第一期畫工培訓班在臨時畫室開班。陳素英和20多位村民一起報了名，她是其中年紀最大的。
陳素英絲毫不在意，她特意配了一副老花鏡，3年多的時間里，鮮有缺席。
陳素英的第一幅畫，叫《西瓜熟了》。粉色的“田地”里種滿了西瓜，穿著土家族民族服飾的村民將西瓜摘取后，放進筐里。
這幅畫里，有民族風情，也有豐收的喜悅。雖然能看出陳素英畫工的生澀，瓜田后房屋的線條不夠工整，西瓜的形狀也透露著一絲隨意，但畫室老師黃偉卻很喜歡。在他看來，這種“不完美”有時反而構成了畫的精髓，既鮮活，又真實。
三年多的時間里，黃偉見證了陳素英繪畫的進步與成長。他說陳素英是來畫室最早的人之一，也是堅持得最久的。“她有天賦又肯努力，你能感覺到她很珍惜這個機會，并享受創作。”
種地、做飯、跳擺手舞，是土家婦女的日常生活，黃偉經常鼓勵村民將這些日常畫進畫里。
作為零基礎的學員，陳素英有著和大家一樣的難題，腦海中有畫面但畫不出來。黃偉告訴她，場景不一定要大而全，將場景中感情最深的細節畫出來就行。
陳素英記住了，并開始了長久的練習。有人問她累不累，她總笑著回應：“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慢慢學，畫畫就不難，畢竟世上無難事。”
練習一段時間后，陳素英特意找了一張橙色的卡紙，畫了她記憶里最熱鬧的年夜飯。大紅的飯桌上，有臘肉、紅燒肉和清蒸魚，子女們穿著喜慶的棉襖圍坐在桌邊，窗戶前嬉笑的是兩個孫子，陳素英將這幅畫取名為《土家年夜飯》。
這幅畫里，承載了陳素英最美好的回憶，她將這幅畫取名為《土家年夜飯》，就如同她和丈夫譚家文都盼著一家人熱熱鬧鬧吃團圓飯的那天。除此之外，陳素英還畫了許多她熟悉的生活。
她畫家里堆起來的南瓜，也畫節假日總會跳起的擺手舞，畫地里的芋頭、玉米和竹筍，也畫團圓的期待和喜慶。
這一幅幅畫作，后來都成功在北大展廳里展出。
人們在畫作前停留，因畫作的鮮活和質樸而引發共鳴。北京大學文化傳承與創新研究院藝術總監宋亮對陳素英說：“您的畫筆下有泥土的芬芳，有四季的輪回，更有土家人真實的生活。”
陳素英的畫，有了直抵人心的感染力。
2025年10月12日對陳素英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
那天，磨子土家族鄉宣傳委員崔燕告訴陳素英，她的畫作入選北京大學第二十二屆國際文化節“本源與自然——中國鄉土繪畫十人探尋展”，作為全國10位受邀參展的農民畫家之一，她要去北京了。
北京，是什么樣子呢？陳素英在電視上看過，但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去到北京。
10月18日的北大展廳里，陳素英的12幅描繪土家生活的畫作被整齊陳列在白色展板上，旁邊還有她繪畫時的照片和人物介紹，上面寫道，她是磨子土家族鄉的骨干農民畫工。
那天，陳素英換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在畫前笑著拍了照。
觀展的觀眾不少都震驚于陳素英的年齡，在得知她是71歲才開始系統性學繪畫后，關于夢想和年齡的話題又開始提及。
面對大家的贊揚，陳素英卻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看來，71歲學畫，并不是一件有阻礙或者需要去深思熟慮的事情。有條件，有機會，就去學了。
“只要手還能動，心還熱，啥時候開始都不晚。”陳素英總是不厭其煩地說，活久了，看得多了，畫里故事才更豐富。
事實正如她所言，三年時間里，陳素英前幾十年的生活經驗和閱歷都成為了她汲取靈感的土壤，土家的鄉土文化躍然于畫紙上，成為了對腳下土地最樸素的禮贊。
從北京回來后，陳素英就成了村里的名人，但她每天還是每天乘著丈夫的三輪車準時到畫室報到，會因為天氣很好，土里種出的紅苕又大又香甜這種小事而感到快樂。
畫出很多幸福瞬間的人，回到了屬于她的生活節奏里。
陳素英熱愛著生活里的每個小細節，也正因她如此熱愛生活，所以才能畫出生活。
未來，陳素英筆下或許會有更多動人的畫作產生，并帶她解鎖更多這個世界上不曾抵達過的美好。
這是陳素英充滿無限可能的74歲，她在71歲因為逐夢開啟了自己的“第二人生”，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嶄新的一天。
第1眼TV-華龍網記者 唐雨/文 羅杰、忠縣磨子土家族鄉人民政府/圖 羅杰、周玉曼/視頻 首席記者 林楠、董進/審核
責任編輯：常涵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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