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家】張涌：從歇馬到東溪
2020-12-03 15:00:00 聽新聞
北碚歇馬村桃園村磨灘，蓊郁的黃葛遮天蔽日，將一個叫“晏陽初紀念館”的小院映襯得更加低調。一個老人、一個睿智的世紀老人，以凝固的姿勢安坐在院子里，坐在他曾經挑燈著述的院子里，頷首微笑，自信從容。像晏陽初那樣安坐北碚的民國老人很多，比如《四世同堂》紀念館的老舍、比如雅舍的梁實秋。這種姿勢多少有點概念化，有點刻板，但氣場很大，令人肅然起敬。可惜，據管理員講，每年前來觀瞻的只有千余觀眾。
歇馬是個山水嘉勝之地。就在距晏陽初紀念館不到兩公里的地方，落差38米、氣勢磅礴的磨灘瀑布排山倒海、轟雷激蕩、響遏行云。抗戰陪都時期，晏陽初先生在歇馬創辦“中國鄉村建設學院”。現在的紀念館，正是先生居住的“晏宅”小院。
晏陽初在歇馬開展鄉村建設，可謂得天時地利人和之便。早在20年代起，與他同懷大愿的盧作孚就在北碚開展鄉村建設實踐。那個時候，盧先生的朋友圈大師云集，除了晏陽初，還有梁漱溟、陶行知、費孝通等民國的先生。他們都“為一件大事而來”，“走出象牙塔、住進泥巴屋”。
盧先生領導的鄉村建設始終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在北碚治理險灘、修建鐵路、疏通河道、開發礦業、興建工廠、開通郵電等等，使地方經濟實力迅速增強；同時興辦學校、改革教育、修建公園、設立圖書館等，鄉村建設實驗成就非凡。
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時代語境下，先賢們鄉村建設運動的初心升華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近年來，成千上萬各行各業人士紛紛投入到這一歷史性的時代變革中，開啟了新時代的鄉村建設之旅。這其中，藝術家領銜的藝術鄉建成為一個亮點。比如渠巖選中了太行山區的安徽省黟縣的碧山村，靳勒則在自己的家鄉甘肅天水市秦安縣葉堡鄉石節子村創建了特殊的石節子美術館。
北碚的鄉村建設實驗目的是“振興農業”“拯救農村”，與今天的鄉村建設根本目標是一致的。
先賢的感召和鄉村振興的使命在今天的綦江東溪演繹出藝術鄉建的全新版本，藝術家在東溪唱響了鄉村振興的大戲。
今年4月，著名版畫藝術家李毅力來到綦江東溪古鎮永樂村，選中了幾間幾乎被遺棄的破舊房屋，在當地政府和旅游部門支持下改建東溪版畫藝術館。李毅力不厭其煩地與相關方面溝通，自己出啟動資金，又邀約朱光萍、羅卜春、侯興波等畫家一道勘察、設計、推敲。8月份最熱的時候，藝術家們與當地村民一道，冒著烈日清掃、砌磚、涂鴉。晚上住在隔壁農家沒有空調的房子里，在蚊子成群結隊的“轟炸”中就著粗茶淡飯。
短短幾個月，古韻悠長而又現代前衛的東溪版畫藝街驚艷亮相了；一個有重慶美協版畫藝委會、重慶文藝志愿者協會及重慶民盟畫院等參與，全國知名畫家姚思敏等提供作品的東溪山水畫寫生專題展在鄉村版畫館與村民和游客見面了；一批又一批慕名而來的游客來打卡、住宿、購物來了；村民劉芹佛等自己制作的版畫、卵石雕刻走進重慶、成都乃至北京游客的家里了；周邊村民的收入逐漸增加了；村民帶著孩子到到版畫藝術館學畫來了。
版畫館的門外，是歲月打磨過的川黔鹽茶古道。數千株老干虬曲、枝葉蓊郁的黃葛樹錯落在古道旁、溪澗邊、山坡上，與星羅棋布的吊腳樓相掩映、相錯雜。窗外右側，是東溪大瀑布，與歇馬的磨灘瀑布宛如孿生兄弟，一樣的先聲奪人，一樣的轟雷激蕩，一樣的氣勢磅礴，一樣的飛花濺玉。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兩地山水景致的巧合。或者，是山水有靈，要在歇馬和東溪之間牽起一條紐帶。這條紐帶上寫滿了從鄉村建設到鄉村振興的必然，寫滿了心系鄉村的幾代人的薪傳火繼，寫滿了中國知識分子的百年不渝的責任與擔當。
圖片由李毅力、張涌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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