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家】潘昌操：七月，西安行
2024-07-17 10:11:25 聽新聞
多年前就想去西安，由于種種原因卻一直未成行。想去西安必有想去的理由，作為一個歷史和文學(xué)愛好者，我明了西安這座城市擁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我一直是強秦、大漢、盛唐的推崇者，對于這座曾是十三朝古都的城市一直向往著，追尋著，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踏上一磚一瓦都蘊含著歷史，一草一木都會背唐詩的城市。掐指算來，我有許多年沒有出過重慶的市區(qū)了，更不用說去相距近七百公里的西安了。
這次能成行去西安，主要原因還是陪兒子，兒子是歌星蔡依林的超級粉絲，從上小學(xué)一年級起就愛蹦蹦跳跳唱她的歌，長大成人工作后，那種執(zhí)著卻始終如一，從未改變。七月，蔡依林的演唱會將在咸陽舉行，兒子早早地請了假，購好了票。兒子是第一次單獨遠(yuǎn)行，于是我以做陪為由由也請了假，攜妻帶子開啟了我夢寐已久的西安之行。
臨窗而坐，動車從緩緩起步到一路穿越，歷史迎面撲來，又高速離去。
我仿佛就是那個在驛道上策馬奔跑的人，我要去我的鎬京，我的長安，我的咸陽，看長樂未央，看阿房群山樣連綿。復(fù)興號動車飛速向前奔跑，一路行來，把重慶甩在了后面，把四川甩在了后面，出了廣元就是漢中，歷史的風(fēng)在窗外呼呼作響，漢中是歷史名城，是漢朝的發(fā)跡之地，號稱漢人的故鄉(xiāng)，劉邦在這里被霸王項羽封為漢王，后又命大將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打敗了項羽統(tǒng)一了全國，劉備也在此自封為漢中王，在定軍山打敗強大的曹魏，形成了三國鼎立的局面。
在漢中的大地上，車窗外全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平原里滿是一晃而過的綠色的稻田，碧色的玉米田，碧綠色的大地間鑲嵌著一個個白墻紅瓦的村莊，炊煙裊裊升起，讓人仿佛置身于一幅畫里。這完全顛覆了我對陜西的印象，不見黃土和高坡，完完全全一片江南的景象。
出漢中，過洋縣，動車足足用了十多分鐘穿過秦嶺到了鄠邑。西安我來了，我在心里默默念著，巴望著肉體能長出翅膀，早點飛到西安的懷抱。
一出西安北站，熱情的妻侄小秦早就叫了一輛滴滴車等在站外，他大學(xué)畢業(yè)后考進(jìn)了西安市政府下的一家事業(yè)單位，九0后的小伙已在此工作六年，也算“老西安”了。去酒店的路上，他當(dāng)起了導(dǎo)游，介紹起西安，讓我們對西安的的周邊景點及人文歷史有了進(jìn)一步的了解。他驕傲地說起了未央路，說起了我們所過的文景路……這些常在史書上見過的熟悉名詞，在今天的西安成了路，一條條直直寬闊的路，一條條未央宮一樣莊重堂皇，文景之治般富麗典雅的路。
百聞不如一見，放眼望去，西安這座千年的帝都真的不同于我生活的山城，地處關(guān)中平原八百里秦川中央，綠樹成蔭，公路寬闊，車流如織，人行道上人流如水，鮮有立交，大樓不是太高，也不是太低，疏密有致，大樓外的深色玻璃墻幕窗反射著正午的陽光，熠熠生輝，襯托出帝都的繁華和氣派。
接風(fēng)宴上，小秦接來了他的爸爸媽媽，也就是妻子的表哥表嫂作陪，午餐可謂豐盛，全是西安的名菜，手抓羊肉、牛肉夾饃、烤羊肉串，羊肉泡饃面……火熱的陽光，火熱的人，一大家子人久別重逢，其樂融融，相談甚歡。西安我是來游玩的，也是來作客的，西安，你留給了我最初最美好的印象。
告別小秦一家，為了看大雁塔，為了看大唐不夜城，我們把旅店選在了大雁塔音樂廣場的正對面，打開窗就會看到矗立在音樂廣場上的大唐高僧玄奘法師雕像，雕像后面就是慈恩寺，慈恩寺里的大雁塔像一根正立的釘子，立足大地，釘住夕陽下仍有白云游過的天空，像高僧不屈不撓的堅強意志。
彩光亮起，游人從四面八方趕往音樂廣場，里兩層，外兩層的人群在亞洲最大的音樂噴泉池圍欄外等待，音樂一響起，噴泉就噴出水注，彩燈炫耀，一個個噴泉仿佛是隨樂翩翩起舞的仙女，美侖美奐，多姿多彩。四面八方圍住噴泉的人們在音樂聲里歡呼，拍照，那些穿著漢服、唐服的人們不顧夏日高溫蒸騰跟著噴泉擺拍，仿佛穿越回強漢、盛唐，歌之，舞之，蹈之，慶祝歌舞升平，男歡女愛，一年的豐收，戰(zhàn)爭的勝利。
對著玄奘法師的雕塑，我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欽佩向這位四歲喪母，十歲喪父，十三歲出家，二十歲受具足戒，貞觀三年經(jīng)姑藏出敦煌，歷經(jīng)黃沙十萬里，歷經(jīng)十七年漫長，取得真經(jīng)的高僧合什鞠躬，他晚年就在慈恩寺苦譯貝葉經(jīng)，大雁塔就是他藏經(jīng)的地方。一個飽受苦難和疑惑折磨的人，不知什么樣的生活才是曲折磨難，為了初心，為了夢想，他從未有過改變。
來西安怎么會沒有美食？在大唐不夜城，走累了，正好路邊有許多小吃店，西北風(fēng)味的小吃，老北京的小吃，蘭州的小吃，武漢小吃，應(yīng)有盡有，肉以牛羊肉為主，面有油波面、臊子面、BIAN，BIAN面（那個“邊”筆畫太繁體，用拼音代替）、褲帶面，武漢熱干面，餅有羊肉餅、金絲牛肉餅、烤鴨卷餅，油蔥餅，粉有螺絲粉、酸辣粉、流汁寬粉，饃有羊肉泡饃、肉夾饃、羊肚包饃，還有甑糕，年糕……大多是陜西風(fēng)味，手工自制，有的鮮美滑嫩，唇齒留香，有的麻辣鮮香，筋道可口，全是美味真品，回味無窮。我們一家三口不用再吃夜飯，小吃就吃得飽飽的，吃完又繼續(xù)游大唐不夜城。
在西安怎能少了詩人，少了詩。在西安在大唐不夜城，在流光溢彩的大唐樓閣下，在長長的步行街上，李白、杜甫、劉禹錫、柳宗元……的雕塑及他們的代表作紛紛呈獻(xiàn)在游人眼里，“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里夕陽斜”、“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這些耳熟能詳?shù)脑娋渥屓顺两谠姼栉幕暮Ｑ罄铩Ｔ诖筇茝V場，詩人們和皇帝、文臣、武將、藝術(shù)家們同處在大唐群英譜雕塑群里，或低吟淺唱，或昂首高歌，或提筆沉思，惟妙惟肖，在大唐，在西安，作為詩人，受人敬仰。
看呀，“李白”（演員）正站在高臺上吟他的《靜夜思》吟他的《將進(jìn)酒》，他吟一句，下邊圍得水泄不通的觀眾跟著吟一句，聲聲震耳，響徹夜空。
抬頭向上看，在一根一根元寶槭樹上掛滿了彩燈詩句，有李賀的《李憑箜篌引》、姚合的《春日游慈恩寺》、張祜的《邠娘羯鼓》、白居易的《和令狐仆射小飲聽阮咸》……主題和音樂有關(guān)，和慈恩寺有關(guān)。如果你是詩人，在西安，你一定會為做一個詩人而自豪不已，我寫過多年詩，到西安仿佛置身于詩歌的天堂，理想的圣地。
在西安，怎能不去看看兵馬俑。兒子看演唱會的地方在咸陽，兵馬俑也在咸陽，正在讀大三的外甥小覃放假了仍留在咸陽，在兵馬俑，我們?nèi)诵凶兂闪怂娜诵校斨胰眨鴽坝肯蚯暗娜肆鳎哌M(jìn)帝陵博物院，走進(jìn)秦兵馬俑，室內(nèi)四十多度的高溫并沒有消弭去如織游人的興致，圍著兵馬坑照相，議論。我臨時當(dāng)起了兒子和外甥的導(dǎo)游，講秦史，講兵馬俑，我要讓這些年青人記住從秦統(tǒng)一來，兩千多年的歷史。只有大一統(tǒng)的朝代才是強盛的朝代，比如西周，比如大秦，比如西漢，比如大唐，大凡分裂的朝代多是民不聊生，災(zāi)難重重的朝代，比如戰(zhàn)國，比如三國，比如南北朝。秦始皇作為始皇帝他的功績不僅僅是統(tǒng)一了六國，還在于建立了中央集權(quán)，“書同文，車同軌”，統(tǒng)一了文字、貨幣和度量衡，推行了法治建設(shè)和文化建設(shè)。直到今天，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格局依然可以看到始皇時代的影子。兵馬俑代替奴隸陪葬，是當(dāng)時時代的一大進(jìn)步。
祟敬始皇帝，也得崇敬那些保衛(wèi)大行皇帝的兵馬俑們，他們在地下默默站崗放哨兩千多年仍保持著手握兵器，隨時準(zhǔn)備戰(zhàn)斗的姿態(tài)，奔跑的姿態(tài)，直到五十年前幾個打井的農(nóng)民才發(fā)現(xiàn)了他們，他們在地下被時間摧殘得支離破碎，是現(xiàn)代的能工巧匠們讓他們恢復(fù)了原來姿態(tài)。這些將軍、文官、士兵、汗馬們，或許是按照原主的模樣復(fù)制的，表情各異，栩栩如生，讓人感嘆，你也許會認(rèn)為是一個個鮮活的古老的勇猛秦兵士，一匹匹威武的秦馬站在你面前，正在呼喊，正在嘶鳴，也許他們的原主早已化著了灰塵，而這些替身俑們卻得到永生。不得不讓人感嘆，這的確是人類歷史的一個偉大奇跡！
在咸陽機場旁的渭城區(qū)民居里夜宿，天黑前，兒子去追他的星，看他的演唱會去了，我和妻按主人指點去看“云間花海”，說是云間，卻是平地，花海卻不假，一大片的各種品種的月季花，花開了，花謝了，在夕陽下，一片花的海洋。結(jié)合這兩天的所見所聞，我不由得羨慕起西安來，她一定是大自然的寵女，說她是北方卻四季分明，綠化很好，樹有枝葉向上長的槭樹、高大開花的槐樹、蔥蘢生長的梧桐樹、高大挺撥的懸鈴木、正在結(jié)果實的石榴樹……這是西北嗎？她和江南沒有多大區(qū)別。并且西安平坦，八百里秦川一望無垠，無邊無際，修路，建筑相比于我居住的山城不知要節(jié)約許多成本，條條道路寬暢相連，走錯了，到前一路口調(diào)頭就可回，人們出行更快捷方便。歷史又給了西安太多遺產(chǎn)，因為大唐不夜城，因為大秦兵馬俑，因為西安城墻，因為驪山，因為華清池，因為華山，因為壺口瀑布……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從世界各地趕來，西安的旅游業(yè)火爆，不管景點收不收門票，周邊的旅店、灑店、餐飲業(yè)一片紅火。
邊走邊感嘆，我不禁吟起王維的詩《送元二使安西》來：“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明日我就要從咸陽機場起飛回重慶了，由于時間倉促，還有許多景點未去，有遺憾，但還有機會，不久，我或許會帶著小女再來，我或許會帶著她走更多的地方，感受更多的歷史氣息，人文氣息。
再見了，西安，七月陽光普照，萬里碧空，飛機翅膀騰飛進(jìn)白云里，我的思緒也飛進(jìn)了白云里。“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在西安的日子雖只有短短兩日，卻仿佛看盡了西安所有的畫卷，再見了，西安，愿你長安，永遠(yuǎn)平安。
文/潘昌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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